第197章 杀魏公子_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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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杀魏公子

  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

  更多的燕人在次日晌午便追来了。

  那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如战鼓擂响,声震山川。

  人马沸腾,杀气凛凛,惊得鸟兽飞散。

  拉着车的马亦是骇得躁动不安,连连嘶鸣。

  夏侯承沉声禀道,“公子,足有百人。”

  小七头皮一麻,抬眼去望沈宴初。

  那人脸色冷凝,薄唇抿着,并未下令。

  没有下令,便是下了令。

  没有要退,便要迎敌而上。

  夏侯承肃声朝左右命道,“护公子先走,我与诸位壮士断后!”

  言罢起身上马,与其余将士打马持剑向后方奔去。

  疾风割脸,暴雪如瀑。

  那五人黑衣棕马,破风决绝而去。

  义无反顾。

  悲哉。

  壮哉。

  那满地高高溅起的雪雾,即要染成赤红的血色。

  他们是笃定了自己会死,因而要为主人求生。

  小七眼眶一红,她曾说夏侯承实在讨厌。

  那时候的沈宴初笑言,“你不喜欢他,他却能救你的命。”

  如今她又与她的同袍并肩站在了一起。

  好似又回到魏燕厮杀的战场,好似又看见雪重鼓寒,将军挥戟,好似又看见马作的卢,弓如霹雳,看见了魏国的好儿郎鲜血迸飞,尸骨如山。

  可如今他们却不是为魏国而战。

  如今也不是他们要杀燕人,而是燕人要杀他们。

  那一个个曾经监视看守她的将军,此时一个个为她而战,也为他们的公子赴死。

  这就是魏人。

  她曾为魏国背弃兰台,魏国也从没有抛弃她。

  没有战鼓,却听见撞金伐鼓。

  没有大纛,却似看见马嘶旗动。

  她不后悔做魏人。

  她想,若有来世,来世也要做魏人。

  马车疾疾向前奔去,她心惊肉跳,仰头去看沈宴初,他就在身旁正襟危坐,如墨描绘的眉峰深深蹙着,他必知道自己的将军此时正断刀折剑,倒在马下。

  他的手就压在剑柄上。

  修长的指骨根根分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若不是要护她走,他定然要与他的将军一同冲锋陷阵。

  小七双目盈泪,“大表哥!你该骑马自己走!”

  他斥了一声,“胡言!”

  沈宴初极少对她说重话,此时斥她胡言,她却没有一丝抱屈。

  但她疚

  心疾首,心如刀刺。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滚了下来。

  她哭不是因了被训斥,而是为沈宴初心疼,也为往后方冲去的将士心疼。

  他不会走,是因了将军不会在战场做逃兵,也因了大表哥不会弃小七。

  这样的大表哥,她竟疑过他,怨过他,竟然也恨过他。

  忽地马蹄声急,赶车的人禀道,“公子!数十人追来!”

  小七哭道,“我跟他们回去!大表哥快走!”

  忽地手中一凉,她看见沈宴初眼尾泛红,“小七啊,不怕,朝着大梁走!”

  她泪如雨下。

  她知道手里的是什么。

  那金柄匕首雕着与青龙剑一样的纹路,她曾用那把匕首斩杀多人。

  曾被沈宴初没收,如今他又交还到她的手心。

  好似又是诀别。

  小七紧紧抱住他,眼泪将他的领口打湿,“大表哥不要死!”

  他还是那句话,“护好自己,等我来接!”

  他在燕宫告别时也与她说过一样的话,从前总以为无人坚定要她,而今才知道这八个字有多么难能可贵。

  他是用自己的命来践行这八个字。

  远不必什么甜言蜜语。

  可他身份贵重,他是魏国未来的君王,他若回不去,魏国又该怎么办啊!

  她哭着,“大表哥是魏国公子!要活着回去!”

  马车霍地一停,赶车的人已与追兵交起手来。

  苍啷一声,沈宴初拔剑出鞘。

  “小七,永不要回兰台!”

  你瞧啊,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是在叮嘱她。

  永不要回兰台。

  她眼里雾气翻涌,双眸恍惚,他便在这一片波涛汹涌的水汽里持剑跳下了马车。

  车外人马躁动,追兵已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方才早已远去的哀鸣与剑影,又在风雪之中绽开。

  她闭紧双眸不忍再看,忽地车身一晃,有人打了马,她随着马车疾疾往前逃去。

  车内的木蜜香气已经没有了,门外赶车的人、随行骑马的人也已经不在了。这没有目的马车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了她自己。

  这年冬天,远比魏昭平三年冬还要冷啊。

  车后马蹄声起,继而车身一晃,有人上来了。

  小七猛地回神,叫道,“大表哥!”

  门外无人应她,小七心头一跳,拔出匕首来。

  透过缝隙看见一

  人身形魁梧,正驱马往前奔着。这四下白茫茫一片,早就分不出个东南西北来了。

  但必不是夏侯承,夏侯承若能活着,他定要先去保护沈宴初。

  那又是谁?

  那人的兔毛毡帽将脑袋罩得严实,从背后辨不分明。

  她举着匕首喝问一声,“是谁!”

  车门乍然被撞开,灌进一室的风雪来。

  那人弃了缰绳闯进车厢,帽檐低低压着眼看不清到底是谁,但其人脸上长长的一道疤她是见过的,阴冷冷的笑声她亦是再熟悉不过。

  “怎么,区区一月不见,不认得了?”

  小七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是裴孝廉。

  难怪大开杀戒。

  她举着匕首,“裴将军,我跟你走,你不要杀大表哥!”

  裴孝廉冷笑,“裴某不认得什么大表哥,也不曾看见魏公子,裴某看见的都是该死的山里流寇罢了。”

  小七心里荡然一空。

  魏国公子不能杀,山里流寇却可杀。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发抖,她的声音矮了下来,“裴将军,求你不要杀他!”

  那人嗤笑,“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样子。”

  此人残暴不仁,向来睚眦必报,定还因山洞前的羞辱怀恨在心。

  “将军说,怎么求?”

  他睨着她手里的匕首,“恕裴某见识短浅,不曾见过求人还有举刀的。”

  扔了匕首便是丢了生机,但有匕首大抵也不能怎样,裴孝廉如今要杀她,就如碾死一只蝼蚁一样轻而易举。

  她将匕首扔了过去,继而跪了下来,“我跟将军回去,求将军不要杀大表哥。”

  裴孝廉笑着捡起匕首,“下去跪!”

  既要求人,车里雪里都是一样的。

  小七下了马车,别过脸朝后望去,十一月初的燕国已是雪窖冰天,大雪盈尺,密密麻麻的雪糁还兀自不停地下着,但白茫茫的一片燕土却不见方才厮杀的人影。

  这北地的西风卷到身上生疼,小七瑟然打了几个冷战,在雪里跪了下来。

  那人跟着跳下马车,将袖子挽起一截,刀柄轻轻拍着早已结痂的“七”字,俯身问她,“这笔账怎么算?”

  “将军说怎么算,便怎么算。”

  冰凉的刀鞘拍着她清瘦的脸颊,雪糁子砸在脸上叫她睁不开眼,“那就在你脸上划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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